他也真的很想告诉那些人,老子……本王不干了。
可在心底深处,他亦清晰地知晓,这绝无可能。
他们早就拴在了一条蝇上。
如今的问题是,和他这只蚂蚱绑一块儿的,不是与他同等大小的蚂蚱,而是蚂蚱王、蚂蚱祖宗!
这搁谁不怕啊?
万一蚂蚱祖宗一不高兴,把他这小蚂蚱一口吞了,他找谁哭去?
可千万别小瞧这些文弱书生,他们一张嘴,说天道地;一动笔,指点江山。当他们聚集一处时,那股力量足以摧毁很多东西。
比如,皇帝。
如今的情形很明显,建昭帝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诚如建昭帝视他们为恶客宿敌。两下里拼刀子拼到眼睛发红,可怜他这三百来斤的胖子,竟也莫名其妙入了局。
诚王脸上的肥肉不住抖动着,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那双细小的眯缝眼里,时而闪过一道精光。
不知此际向建昭帝投诚,还来不来得及?
他其实对那张龙椅没多大兴趣。
真心话。
只是,这么些年来,如果总有人在耳边跟念叨“是最棒的”、“我相信”、“一定能行”这种话,时间长了,也就很难不会生出“舍我其谁”的错觉。
而事实证明,错觉就是错觉,总有一天,会被坚硬的铁一般的现实击碎。
就如此刻,诚王的心便已然碎成了均匀的三十二瓣,每一瓣上都凝着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
他知道他不聪明,可他也绝非那些人所期望的傻蛋。
他也是有脑子的。
在来的路上,在那无数个不能成眠的子夜,他推演、他揣摩、他筹谋、他千百般地盘算,将局势掰开揉碎地解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胜算太低、前途无亮。
诚王真心觉得,自己这三百来斤的肉,架不住这么折腾。
可是吧,饭已经吃到了一半儿,若就这么撂下碗,他又有点不大甘心。
于是,很矛盾。
“王爷,您怎么了?”蓦地,一个穿玄色长衫的中年文士转过石径,陡见诚王坐倒在地,头发乱得像被人捶过一顿,着实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扶,又转头欲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