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道,花垣城城主有三个女儿,大女儿陈沅沅,二女儿陈楚楚,我是三女儿,名陈芊芊。
身为最小的女儿,母亲平日里最疼我,从小到大,只要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大姐待人冷漠,我与二姐陈楚楚最为交好,可能对我从小顽劣的性子表示嫌弃,所以我与她的关系也有些淡漠,只有二姐,与母亲无异的疼我。
二姐陈楚楚从小生的楚楚动人,温婉柔顺,后来我们学武,硬是把柔嫩的手指磨出了茧子,把温婉练成了狠厉,我心疼她,便自作聪明的说,让二姐不必这么认真,只要做做样子逃过司学的眼睛便可,二姐听了,或许是那天真的很累了,司学一走我们就一起坐在树荫下乘凉,没想到母亲很快便来了,看见我们如此,狠狠的训斥了我们一顿,又罚二姐,在学堂练完剑谱才能回家,而我却只是被责骂一顿,母亲挽着我的手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二姐满眼的心碎。
她十六岁生辰的时候,母亲送她一只邻国进贡的凤峦金钗,我站在一侧,一眼便看中,在礼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母亲索要,当时母亲没说什么,可是后来她还是让二姐将那只金钗赠与我,金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我狠了狠心,攥在手里,二姐摸了摸我的头,说道,芊芊如此美丽的女子,才配得上如此好看的金钗,给你,应该的。
好像有小锤在我心口细细的砸。
长大了之后,我再也没有二姐的面哭,即使从马背上摔下,从屋顶上掉下,摔断了腿,也不会吭一声,因为只要我哭了,母亲总一脸忧愁的来安慰我,而二姐从不哭,母亲好像也从未抱过她,安慰过她,我不想再伤她的心,她待我如此好。
我明白母亲的地位,也明白我们姐妹三人以后要走上的路,二姐如此努力,她必是对那个位置期盼最深的人。
后来,大姐因为意外摔伤了腿,说起来也是因为我,我愧疚不已,马上命人自各地寻来神医,希望能让大姐的腿能重新好起来,但是当我引着神医进宫时,二姐身边的侍卫梓竹无意的一句话,提醒了我。
他说:“真希望大郡主的腿能好起来,不然少城主的人选就剩我们二郡主和三郡主您了,两人相争,总难免伤了感情。”
他说这话时,目光闪烁,最后还是将头低了下去,不吭一声,我当然听出了他话语中另有含义,二姐一直以来的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坐上那个位置,能不辜负母亲的期盼,让母亲能够高看她一眼,给她赞赏的眼神。
我又送回了神医,学业更是不用功,日日流连于教坊司,世间逐渐有传闻,说三郡主越来越目无法纪,不学无术,荒淫无道,我权当不知道,又让人叫我“三公主”,这混世大魔王既然当了,那自然是要当的舒服。
可是在我做这些的时候,却忘了母亲早已为我定下的婚约,那个已故裴司军的儿子,裴恒。
在花垣这个女子为尊的城,裴恒是唯一一个身为男子出生便身份尊贵的人,几十年前与玄虎的那场大战,裴司军以身殉职,才换得花垣的一世安宁,所以即使裴恒是男儿身,却依然能和我们贵族女子一样入学堂,读书,识字,这是花垣男子想都不敢想的,也因为如此,母亲自小就把他许配给我,做我未来的夫君。
裴恒,人如其名,温文儒雅的少年,总是身着一身蓝衣,摇着扇子,嘴巴里出口全是那些规矩,不过这些我不想听,母亲都放弃了我,又怎能轮得到他来管教我?
但是我依然舍不得让母亲废了我们之间的婚约,即使他从未提及要娶我的事,即使我能看得出他眼神里对我的失望与厌恶,我依然不肯放弃这段婚姻,我自认为原因有二——一,我知道林家七小姐倾慕与他,林七处处与我作对,我自要吊着她的心上之人,其二,便是裴恒那细水流长的琴声。
我赠与裴恒一架古琴,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就让他为我弹奏一曲,裴恒的琴音之美妙,又岂能是林七那花枝招展的教坊司里的乐人所能比的。
可是裴恒不愿意,他说弹琴只是取悦女人工具,他竟然以此为耻,搞笑,在花垣城竟会有人有如此想法,当这儿是玄虎不成?不是都说,这世间,没有我三公主要不来的东西么?
他不听话,我便罚他。
重重地罚他,让他记住我,怕我。
这样就好了。
说起玄虎,那玄虎城城主,竟要把他唯一的儿子,韩烁入赘花垣,许配给花垣做夫君,那韩烁十六岁便被查出患有心悸,所有人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这时候不将他好好的藏在玄虎过最后的时光,反而将他入赘花垣,哈,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花垣有一神物,可治百病,可解百毒,只要想想,就知道他此次前来必定包藏祸心,果然,他前来那日,正是二姐代替母亲携司仪游街以示天安的日子,又正好经过二姐经过的那条街。
梓锐问我怎么办,我笑了笑,提起马鞭,换上一袭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