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柠刚回到‘杂物室’,李管家就踩着黑色的皮鞋‘哒哒’地走了过来。那气势看上去唬人得很。
一般情况下,凌家的佣人包括李管家在内,在凌家行走那是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的,但现在,李管家脚下发出的声音正清楚明白地在告诉宁柠:她非常生气。
作为‘客人’的宁柠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惧怕李管家,甚至应该摆出自己的态度来的。不过,她也好,凌家众人也罢,都没有将宁柠摆在‘客人’的位置上,即使这是上一位凌家掌权人的要求。
其实非要论说的话,是上一位凌家掌权人的话语权不够吗?不是的。这归根结底还是要算到宁柠的头上。她与凌家毫无关系,偏偏吃喝都在凌家,连每一分钱都是凌家出给她的。她心存感恩,家里的长辈去世得早,她无人可问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何回报。
当别人对她提出要求的时候,宁柠不懂得拒绝,她只念着凌家的好,凌家的恩。她迫切地想要融入到凌家这个‘大家族’中,想要在这里生根发芽,不必成为一棵大树,便是一株小草也是好的。这样,她也就有了家,有了留在凌家的‘理由’。
凌烈出现得就是那样的‘刚刚好’,在宁柠失去了所有亲人,惶恐不安地在凌家生活的时候,他出现了。他是和宁柠完全不一样的人,他霸道又狂妄,像是小太阳一样,整个凌家都围着他打转。他是被上天眷顾的人,而宁柠则是永远需要仰望他的‘小草’。
大抵是这样的情感,从羡慕、期盼、憧憬再到喜欢、爱慕……宁柠在人生最重要的成长期完成了这些情感,不过十八岁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确了自己一生所爱——凌烈。她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澎湃,她爱得义无反顾,爱得不留余地。她甚至恨不得剥开自己的胸膛把心挖出来给凌烈看看她的真心实意,她想要得到回应,想要获得认可,想要……幸福。
但终究还是在爱慕之后,她迎来了……死亡。
猝不及防,始料未及。
她以为的以为实在是太多了,美梦在一瞬间破灭成了玻璃渣,碎片将她的柔软的心给‘渣’得面目全非。如今再见凌烈,她的心里还是他满满的喜怒哀乐,但最多的,宁柠已经没有了。或许到现在,凌家所有人包括凌烈在内,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宁柠一生为很多人哭过,凌家上一辈的掌权人出殡那天,她哭得几次晕倒在地。凌家人都以为她是在装模作样,对她极尽讥讽嘲弄。但宁柠是自己是知道的,她是真得伤心极了,因为从此以后,在凌家,再也没有人对她有点真心了。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凌烈对她……没有心。
但她不敢想的是,有一天,凌烈会将她列为‘死亡’的祭品。在她救回了苏莞之后,在她九死一生脱险之后,在她需要安慰和拥抱之后,暴怒的凌烈没有告诉她任何缘由地掐住了她‘属于生’的颈喉。
她有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但是她不敢去凌烈,如果问了,也许她就活不了了。
李管家不客气地推开了门,宁柠站在床边,她的房间只有几个平方,没有凳子,只有一张床。床的一头是小小的衣柜,一侧是一个桌子,上面堆积着许多盒子。她看着李管家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有些心慌,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睁着眼睛看向她。
不过,她胆子小,看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实在是不敢与其对视。
“宁柠小姐,你这边已经离开凌家近一年了,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可以告诉我。先生已经吩咐下来了,你有任何想要的,都要满足你。”李管家的声音很平缓,但是宁柠还是从其中听到了恶意。
或许是她太敏感了,她心想。
“没有的,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宁柠连连摇头。
“请你不要为难我,宁柠小姐。”李管家的嘴角抿得很紧,像是一条直线。
宁柠咽了咽唾沫,思忖了下,还是摇头,“我真的没有,李管家。”
见此,李管家看了宁柠好一会儿,目光深沉,沉得像是一潭死水,最后才硬邦邦道:“好的,我知道了。那如果宁柠小姐想起来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告诉我。”
话毕,李管家看也没有再多看宁柠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只是皮鞋的‘哒哒’声越发响亮刺耳了。
在李管家看来,宁柠这回倒是聪明了不少,表面功夫也加深了许多。往日里拿着凌家的卡那刷得是一点不客气,隔三差五地就能买回来一堆东西,她房间里的那些盒子就是‘证据’。现在人回来了,样子倒是没变,行事说话却更加小家子气了,连看她都不敢。这样的人,居然还妄想成为先生的太太,实在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