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非草亦非木,它在造物中具有多种功能:“取其刚性,可造屋宇;取其柔性,可行编织;取其弹性,可制良弓;取其凉性,可制枕席;取其形状,可制烟管;取其声响,可制箫笛。”
盛子越跟着陆春林、陆成华在竹林、堂屋转,专注地看着他们劈篾、刮青、起底、收边……脑中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陆建华习惯性地跟着她转,在一旁问:“你看这些干嘛?难道你也要当篾匠?”
盛子越瞟了他一眼:“我想和你、四舅一起开家竹器店。”
陆建华瞬间兴奋,感觉天下掉下来一块大大的馅饼,欢喜地叫道:“真的?真的?”
盛子越点点头:“现在国家鼓励农民进城务工、创业,趁着这股春风我们开一家竹器店吧?四舅和外公编织、你送货、我来设计和负责高端渠道销售,现在还差一个看店、收钱的人。”
陆建华皱着眉毛想了半天,试探着问:“我退学……开店?”
一个响亮的巴掌拍来,正砸在陆建华脑门上,徐云英冷哼一声:“做梦!你给我好好念书,别想这些有的没有。”
陆桂枝走过来很严肃地说:“建华,你是个读书的材料,就是心不定。中考之后到一中来读高中吧。”
陆建华大惊:“我……我中考志愿就没填县城一中,我考不上吧?”
盛同裕安慰他:“不要紧,我知道你填的是乡镇中学,我把你安排到我们学校借读,到时候高考回去参加就是了。”
或许是因为怕老师的缘故,陆建华怕盛同裕怕得要死,他躲在盛子越身后抗议:“我,我不去。”
徐云英说:“由不得你,你姐夫已经打了招呼,我都同意了,下个学期直接去县城一中住读。一中难进,你得感谢你大姐、大姐夫呢。”
感谢?陆建华半点也不感谢。他在乡镇中学游刃有余,陆高荣帮忙做作业打掩护,一群小弟带着到处玩,成绩也还能保持中上。如果去了县城一中,没有狐朋狗友们怎么办?天天姐夫盯着怎么办?
盛子越知道这件事,只是她没有提前和小舅说。前世也是这样,外婆病逝之后,小舅舅的高中三年的生活、学习都归陆桂枝负责。他跳脱调皮,初到县城不适应,成绩一落千丈,最后高考失利,早早外出打工,凭着一股子聪明劲,当上包工头,赚了不少钱。只可惜守不住财富,发了点财就得瑟,赌钱被人设了局,被高利贷的追得四处逃窜,令人唏嘘。
这一世,外婆身体健康,还有自己监督,陆建华再想不努力学习,那就等着挨打吧。想到这里,盛子越在他耳边悄悄说:“到了县城,你可以周末在竹器店帮忙,当当店老板。”
陆建华是天生的生意人,他一听“老板”二字,顿时就来了精神,豪气万丈地一拍胸脯:“好!我去县城读书。”
陆成华腼腆地笑了笑,对盛子越说:“要不,我去坐店吧。我这个暑假跟爸好好学习,暑假之后就去县城开店,我一边看店一边编竹器,可以吗?”
盛子越点头道:“好。”手掌一拍,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陆桂枝知道自己这个大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人,也没反对,只问了一个问题:“在哪里开店?成本从哪里来?”
盛子越嘻嘻一笑:“物资局门口临街的围墙不是打算拆掉盖一排门面吗?就在那里开店。至于钱嘛……我卖了几幅画,存了不少钱呢。”
陆桂枝斜了她一眼:“哟,你消息还挺灵通的,连物资局准备盖门面房出租都知道。你卖画能卖多少钱?还敢开店。”
盛子越表情淡淡的,她拜师学画已有六年,这期间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上千也是几百,罗莱这两年与京都联系紧密,顺便把她的画也丢在大徒弟开的艺术馆里展览。
盛子越的画很有个人特色,富含乡土气息的人、物、景在她笔下绽放出勃勃的生命力,极具张力的笔画、大胆的用色令业内大师啧啧稀奇,都羡慕罗老有生之年能收到这么出彩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