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毛.主.席诗词中一句“芙蓉国里竞朝晖”,湘省酒店不少以“芙蓉”为名。湘岳县城的这家芙蓉宾馆先前是外贸局接待外宾的旅馆,后来有人承包并装修了这个宾馆,豪华舒适、管理标准,吃喝玩乐一条龙,一跃成为县城最高档的地方。
陆桂枝带路,盛子越挽着徐云英,陆成华、陆建华扶着陆春林,六个人走进芙蓉宾馆,立马有门童来开门迎宾。
走进明亮宽敞的大厅,奶油黄的大理石地板倒映着屋顶水晶吊灯的光芒,空气里弥散着玉兰味清新剂的香气,极尽豪富气派。
徐云英还好,到底是年少时经历过富贵的人。陆春林却是苦孩子出身,做了一辈子篾匠,从没进过这么高档的地方,眼花缭乱的,手脚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搁,幸好有成华和建华两个儿子扶着,不然恐怕站都站不稳。
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美女服务员礼貌地将陆桂枝一行人引进宾馆最豪华的包间。这是一个套间,门口是一个会客厅,地面铺的织锦地毯绚烂无比,沙发、茶几、花架一应俱全。后面是一个宴会厅,大圆桌子上铺着洁白的桌布,屋角摆着一盆茂盛的发财树。
服务员推开重重的会客厅大门,这个厅在北面,窗外芭蕉嫩绿、翠竹摇曳,屋内阴凉清雅,头顶的吊扇悠悠转着,坐在沙发上的人正在喝茶闲聊,一看到陆桂枝与盛子越当先走进来,都站了起来。
桂明康穿着清爽的白色唐装,清瘦依然、白发似雪,但面色多了一丝红润,双目清亮,精神看着不错。他一看到盛子越和桂枝,脸上浮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迎上前来:“桂枝,越越。”
他的笑容忽然凝在脸上,目光落在走进来的徐云英、陆春林身上:“云英……你们来了。”
徐云英穿一件朴素的蓝布斜襟大褂,头发整整齐齐梳成个圆髻盘在脑后,眉眼温柔、举止落落大方。她微微一笑:“表哥,你们来了。”
陆春林个子不高,和云英一样穿着蓝布大褂、黑布鞋,他头发花白,满脸皱纹,驼着背、勾着腰,憨憨一笑,没有说话。
桂明康深吸了一口气,定住心神,指着站在身后的一对中年男女介绍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桂纪中、儿媳魏珍、孙子桂念华。”
桂纪中个子不算高,微微有些发福,真丝衬衫深棕起暗花,金色的纽扣上雕着“桂”字暗纹,戴着金边眼镜,整个人看着矜贵稳重。
他了解养父的过往,知道徐云英在桂明康心中的地位崇高,对徐云英与陆春林十分恭敬,走上前弯腰唤了一声:“姑姑,姑父好!”
魏珍一袭暗红色丝质长裙,身段窈窕,玲珑有致,风韵犹存,颈间挂一条洁白的珍珠项链,颗颗浑圆,足有小拇指指节大小,泛着悠悠珠光。
她挽着桂纪中的胳膊,表情略带矜持,浅浅一笑:“姑姑,姑父好!”港城人讲普通话,都似乎嘴里含着块糖一般,尾音略向上升,含糊不清,要听懂还得费得力气。
桂念华依然清雅贵气,穿一件轻薄的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之上,他站在父母身旁,很温顺地唤:“姑奶奶、姑爷爷好!”唤完,他冲盛子越悄悄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笑意。
徐云英将两个儿子往前一推:“这是我的两个儿子,陆成华、陆建华。”
双方认了亲,陆成华与陆建华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倒也没有露怯。兄弟俩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暗叹:这个表舅好气派!再结合他姓桂,只与大姐桂枝交往密切,内心都有了一个念头:只怕眼前这个港城富商不是母亲的表哥,而是母亲前面的男人,大姐是他的孩子吧?
桂明康见到云英这两个外貌出色的儿子,连连赞叹:“好好好!”这两个眼神清明、举止有度,一看就知道是善良向上的好青年,比那媚上欺下的陆良华强了百倍。
盛子越站在母亲身边,作为小辈最后一个打招呼:“舅舅、舅妈好。”
桂明康越看这个外孙女越欢喜。大气、稳重、沉静,难得是见谁都不发怵,这气派完全镇得住场子。
“来来来,告诉舅外公,你这次考了多少分?选的哪个学校、什么专业?”
先前听桂枝说起盛子越报考的学校与志愿,桂明康有些不乐意。按照他的想法,未来的华国将是经济腾飞的阶段,这个时候学经济、金融、工商管理最为合适,做个建筑师有什么意义?他曾经对盛子越说过自己的建议,但显然她有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采纳。
长辈坐好之后,盛子越站在母亲身边,对桂明康认真地汇报:“舅外公,我和师父学国画已有六年,美术基础还不错。原本按照师父的安排,我得去京都美术学院学国画专业,接师父的班。可是我前两年去京都之后方才发现华国之大、建筑之美,立志要学建筑学。为了让师父同意,我才立下两年考上京都大学的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