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见她眉目怔怔,知道鱼上了钩。手中扇子一合,往她面前送了送,“想要?”
“……”她刚刚将安远侯府最后的念想卖了。这扇子,她想要。她不自觉地伸手过去,想再摸摸阿爹的笔墨。眼前的扇子却被他一挑,放去了小案上。
凌墨重新仰回榻枕上,“孤记得,阮小姐的琴师承京中名师云鹤先生,去年皇宴,还受过太后褒奖。”他勾起嘴角对她笑了笑,“弹一首曲子,扇子就是你的。”
“……”阮长卿咬了咬牙,为了阿爹的墨宝,她得先咽下这口气。“殿下出的价钱很是公道。”
她说完起了身,对他福身作礼,方去了琴桌旁坐下。
窗外柳如月弹的一首《秋月酒狂》,她也懒得另想一首曲目。便随着柳如月的琴音,一并重奏了。
只是这琴音一起。楼下酒客们便都望来了小轩窗上。虽是同一首曲子,却能听出幽转非常,指尖功夫可见一斑,那几处泛音亦是处理得轻巧美妙,与别不同。
酒客们饮者举杯,劝者注目,连连感叹。又有人打探:“这楼上琴音,不知是哪位姑娘?”
就连屏风后的柳如月,听得这般琴音,也顿时漏了两个指法,听得自己错漏,方才晃神回来,连忙跟上了韵律…
金妈妈侯在雅间儿门外,亦是惊讶几许。心里重新估摸了一番阮长卿的价钱,三十两卖给王痞子,怕真是赔本儿买卖。
软榻上,凌墨合眼听着,原是一曲进酒歌,不想却被她弹得通透妄然。他夜里尝尝难眠,眼下正是周身舒畅,神往太虚。
一曲完,楼下掌声阵阵。不是对台上的柳如月,而是都望着阁楼上的小轩窗。酒客们纷纷往楼上投花,还有人大喊,“金妈妈,楼里来了新人,怎还藏着掖着?”
阮长卿不喜吵闹,直起了身去将小轩窗合上。
楼下酒客们正都盯着小轩窗里看,见得女子玉面明艳,身段儿娇柔,一个二个张望着要多看几眼。那女子却将小轩窗又合上了。
阮长卿转身回来,却见软榻上凌墨一手扶额,眉目轻合,似是睡着。她不自觉地凑近了过去,那双眉眼俊朗,鼻如高山,唇如薄翼,乌发青丝垂在身下,一半淌在了小案上。
公子如玉,正是这个年岁。上辈子在佑心院门前相见之时,她便心生了欢喜。只是那时她已经受了晋王恩惠。
晋王救她出风月楼,答应帮她赦免阿爹阿娘之罪,接他们回京,是她的大恩人。
她也很清楚如何做好一枚棋子,悉心侍奉在凌墨身边,让他一点点对她动心。等得首辅纪家女儿入东宫之时,自然已经无缝插针。太子和首辅姻亲被阻断,晋王才好从中获益。
她想得有些出神,眼前的那双眉目却缓缓睁了开来。
还未来得及收神回来,腰上便是一紧,惹得她一声“疼…”她被狠狠掐了一把…
“……”她只觉面上滚烫,忙要脱身,“殿下…”风月楼淸倌儿卖艺不卖身!
话未完,嘴又被他一张大掌捂住,他身上那股龙涎气息霸道压了过来,在她耳旁细语,“孤难得来此一趟做你恩客。鸨母就在门外候着,你就不想在这楼里过得好些?”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哦,这不是要她演么?
她揪着他大掌从嘴上拿开,娇嗔连连,“殿下…你怎如此用劲儿?弄得我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