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砖碧瓦,郎府内的海棠日渐盛放,一簇拥着一簇好看的紧。
郎家的小公子好不容易下学,丢下书童,两步并作一步往郎钰的卧房跑,经过廊下时衣裙卷起微风,惊落棠花簌簌。
远远地,等候已久的嬷嬷丫头便听见这哒哒的脚步声,起身准备迎上去。
待到那粉雕玉琢的糯米团子跑到郎钰的内苑,一瞧面前这几个人,便知道自己今天又要见不到父亲了。
果不其然,丫鬟婆子吐沫横飞说要领他出门逛逛,春日大好云云,万里晴空云云......
冠冕堂皇,说辞颇多。
可郎昭自己知道,是因为父亲病了——
沿墙边红漆上整面的雕花窗柩正敞开半扇,往窗内瞧去,那位在官场之上叱咤风云的太傅大人只穿了件里衣,正静静读着手中的折子。
三千青丝披撒在肩上,一张俊朗清逸的脸似是比平日里白了几分,那比腊月离河水还要冷上些的眸此刻正满含着不悦,生生在眉间挤出个川字。
捏着手中的文书嘎吱嘎吱作响,郎钰看过之后,脸色颓然变得潮红,用力咳嗽了几声。
连着几日不眠不休,为了给年轻的帝王涤清这虎狼环伺的朝局,郎钰旧病又犯了。
往年里也总会有这么几天,或是壅遏不畅,或是清热郁气,总要折腾一番。
可是今年不同,咳的实在吓人了些,昨日半夜伺候在廊下的心腹便是亲眼瞧他咳出一丝血光,登时吓得脸都绿了。
松安平彼时正院里配药,听闻这位工作起来不要命的郎太傅竟然请了假,马不停蹄地来敲他的府门。
名震四方的太医,把上脉滔滔不绝了起来——
“太傅大人这是劳心伤神,痰热郁肺。平日里定是饮食不律,情志失调。”
说着,掏出自己随心携带的药盒子:“这病别无他法,须得清热肃肺,豁痰止咳,更要你自己爱惜自己的身子,把你那三餐不正,劳思过虑的毛病板一板。”
郎钰不置一词。
“叫你家丁照着这方子去抓上半月的量,保准你有所好转!”
郎钰偏头看去——黄芩、山栀、知母、桑白皮连带着各种叫不上来名的药材填满了整张纸。
不过是咳嗽而已。
他看着那张密密麻麻的药方,脸崩的更紧。
还未等松安平细说,郎钰的贴身侍卫沈肆风风火火跑到房里站定,眼色脸色都不对劲,支支吾吾道:“主子,那位来了,正在前厅等您呢......您看......”
“哪位啊?”松安平喋喋不休:“谁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