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转凉,秋雨无声地飘落,院中的梧桐树开始落叶,斑驳地沾在青砖上,像被撕出的一个个口子。
各县清仗田亩的数据陆续报来,相比林阳县的惊天动地,各地的数据波澜不惊。刘玉善接过余知节手中的数据,一张张地翻看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道“别处我不清楚,兴国县的黄新青人称‘黄半城’,仗着祖上的荫封,又与李家是联姻,因而大肆侵吞田地,他家的田地绝不下于千顷,至少有一半是别人挂在他家名下的。”
余知节仰靠在背椅上,放松一下紧张的筋骨。一眼看见江安义无所事事地盯着窗外,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义。”
江安义从思念中惊醒过来,好久没有欣菲的消息了,江安义时不时地总想起,刚才就想起和欣菲在林阳县相遇的情景了,不知欣菲现在怎么样了,还在闭关吗?
看着江安义茫然地看着自己,余知节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想要敲打敲打,偏生清仗田亩一事又是他做的最好,让余知节无话可说。
“安义,清仗田亩虽然开了个好头,但依旧困难重重。”余知节语气沉重地道“你看其他各县报来的数据,加起来也不过与林阳县差不多,你和玉善是我的臂膀,此时要力助我,万不可因事分心。”
刘玉善站起身道“大人,我愿意前往兴国县,一定将黄家侵占的田地部清查出来。”
“好,玉善勇于任事,这点比安义强很多。”余知节赞了刘玉善一句,然后冲着江安义道“安义,你也别闲着,索性跟为师一起去安齐县,那里是李家的老窝,能把安齐县的田地清查清楚,为师答应你,其他的事不用你管了。”
余知节算看懂了江安义,这个学生聪明尽有,却属于懒牛,不抽上几鞭绝不愿意动。仁州清仗田地,关键在于李家,如果江安义真协助自己把李家拿下,清仗工作等于完成了大半。
江安义对李家好感缺缺,除了李世成外,其他的李家人给他的印象是狂妄自大,傲慢无礼,余师让自己对付李家,正中下怀。
见江安义跃跃欲试,余知节沉下脸道“安义,切不可轻忽。李家传家三百年,根深蒂固,枝叶繁盛,一人之力绝无可能与之对抗,就算为师亲自前去,也是如履薄冰,行错一步,就有灭顶之灾。此去安齐,我明你暗,安义,千万要小心,谨防暗算。”
余知节还没有动身,清仗使前往安齐县清查田亩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李府。一名管事脚步匆匆,来到半山书房,李明德读书之处,向这位掌权的大爷禀报消息。
李明德不动声色,问了句“许昌化那里有什么消息?”
“许爷昨天回报,张良宽已经离开家,前往原河县了,家小都留在府中,没有随行。”
李明德微微一笑,看来张良宽已经就范,此人是个多情之人,以情义限之是最有效的办法。
轻轻将手中书放回桌面,李明德轻抚胡须,思忖片刻道“宁县令可有什么话传过来?”
“宁县令只传来四个字,‘马首是瞻’。”
“唔”,李明德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去年齐儿从北地带回来不少上好的野山参,让夫人挑上好的选十只,给宁县令送去,就说让他泡茶喝。”
“是。”
“顺便也送一枝到许府,给安娘,让她看紧昌化,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出了漏子。”
屋内静了下来,管事见大爷若有所思,屏住呼吸,生恐打扰了李明德的思绪。老半天,李明德回过神来,挥挥手示意管事退下,站起身,向积善堂行去,有些事老爷子看得比自己准。
李成师拄着杖在院中看菊花,李东凤在一旁指点着,“爷爷,这盆绿云姿态优美,有如仙子凌空,轻歌漫舞;这盆仙灵芝是孙儿专门托人从青州带来,祝爷爷长命百岁,有如松柏灵芝。”
“小崽子,马屁拍得不错,爷爷喜欢。”李成师笑骂道,看着仙灵芝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