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盈一边随裴庆读书,一边研究甲骨文,偶尔抽空校阅、修改《战国论》,没过多久《战国论》就修改完毕了——相关的工作本来就做的差不多了。就算他做的再慢,这一延续几年的功课也该结束了。
既然《战国论》已经完结,接下来该考虑的自然是让更多人读到它,以达到许盈扬名的目的。如果是在现代,不用多想,直接想办法出书就好,哪怕是正规出书,如果是自费的,也不会太难,书号只要花钱就能买到。而要是私印,不以赚钱为目的,类似自娱自乐的同好集什么的,那就更便宜了,随便一个小印刷厂就能作这个活儿。
但在这个时代,许盈遇到了一点点麻烦。
此时是没有印刷术的,雕版印刷术要在唐朝才能肖想,鼎盛时期是宋朝,所以后人常说宋刻本精美,十分具有收藏价值。
这个时候一部书要传播开来,只能靠自觉抄书了。有名的人写的作品会引来许多人传抄,以至于‘洛阳纸贵’!历史上的洛阳纸贵就发生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当时的大文豪左思写了《三都赋》,引人传抄,一时之间洛阳的纸价都贵了许多。
然而,如果是一篇文章的话或许可以使用这种传抄的办法,但如果是一本书,这种方法就不太合适了。一篇文章抄下来也不难,所以能够迅速传播开。可是换成是一本书,这发酵的时间可就太长了!
裴庆没有提醒过许盈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看来这根本没必要说,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而且许盈才多大?他有的就是时间!只不过许盈从根子上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身上多多少少还留有现代社会的一些印记。
比如说总是不适应这个时代的‘低效率’,经常会给身边人一种他很‘时不我待’的感觉。
“若是找些人来抄经,是何价?”许盈左思右想了一下,决定先问问情况,实在不行的话先找人抄书,一次抄个几百部,给各个大家都送一部。虽然这样自费的成本不低,但对于他来说重要的也不是钱。
到时候卖点儿澄心堂、红糖,一下就赚回来了。
许盈哪里知道抄书的价格,他这里如果有抄书的需求,自然有字写得好的书童去做这事。而被询问的关春没怎么思考,直接道:“如今抄经,只用书法上善者,一纸三四十钱,一卷纸数不同,约在数千钱。”
都能请人抄书了,自然都是有钱人。有钱人是不会在乎一点儿差价的,只在乎抄书的人水平。所以能接抄书的活儿的,还不能只是会写字,还要写的不错才行。他们写一张纸就是四十钱,一卷书几千钱,以时下的物价来说也算是高工资人群了。
不过这个时候读书人本来就值钱,这种价格也不奇怪就是了。
这个价钱倒不是不能接受,抄个几百部出来,也就是几百匹缣就能付账关键是,依照关春所说,一时之间能找到接这个活的人有限。所以许盈真想找人抄个几百部《战国论》,可能要等半年才能拿到货了。
这不是不能等,只是许盈自己放弃了,摸了摸头道:“算了,你去找几个木匠来见我吧。”
许盈还是觉得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一点儿,攻关雕版印刷术算了这样做好了就是一劳永逸。以后再想出什么书,那就容易了!而且手握雕版印刷术,到时候往外分享技术能够刷一波声望。而如果不想传播技术,而想借此牟利,也很简单这里的牟利并不是指赚钱,而是让那些想要印书的人都自觉给他说点儿好话。
不一定要颠倒黑白,只要在立场上有那么一点点偏向,甚至只要能保证公正,那就很好了。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印刷术能多大程度上推动作品传播速度,这年头大把大把的人求名,这件事做起来轻松又容易!
不多时,许盈就见了木匠,和他们谈了自己的想法:“这些日子拓了许多甲骨,你们看看——碑文拓写是早已有之的,我就想,能不能木雕文版,印文字于纸上。若是能够的话,岂不是不用抄书,且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许盈因为常常有些‘奇思妙想’,所以经常叫工匠来说话,这些工匠在他面前也越来越自如。此刻领头的一个木匠,紫膛色的脸皮,正是四十岁左右,经验和体力都最好的时候。连忙拱手道:“郎君这个主意妙!小人也常见石匠拓写碑文,只是做起来恐怕不容易。”
许盈闻言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不容易。
雕版印刷术说起来简单,就像印印章一样,华夏用印章都不知道多久历史了!如今搞出雕版印刷术,就像是捅破一层窗户纸,他一说,匠人哪有不明白的。只是很多事情都是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些木匠常年和木头打交道,立刻就想到了许多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比如天然的木头都有缝隙,到时候雕了文字去印,这些缝隙也出现在纸上,岂不是成了‘乱码’了?
又比如说,木头的开裂问题怎么解决?平常的木头基本都处在一个状态稳定的环境中,不太用考虑这个问题。但如果要用来印书,那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