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人们渐渐睡熟的时候,一声尖叫突然划破夜空。那声音过于凄厉,以致于不像是人类发出的,而且一声未平一声又起,一次次刺穿人的耳膜。
华生先生在第一声时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揉着眼睛的同时,尚有余裕往床头的钟表看一眼——午夜十二点!
他凌乱又蹒跚地冲到门口,打开门探头到走廊,与同样这么做的塔布莱特先生和威廉姆斯先生打了个照面。没人见到克利先生,也没人当回事——他一定是醉昏了睡死了,不必管他。
三位身着睡衣的绅士站在照明微弱的走廊上,面带惊恐地七嘴八舌:
“哪里发出的声音?”
“噢,她怎么还在叫?”
“好像是二楼!”
华生先生往上指了指,另外两位又听了两声确定没错,三人便一起往楼梯处跑。
昏暗的光线并不适合奔跑,他们跌跌撞撞地摸到楼梯口,连滚带爬地上了二楼。
等在二楼站稳了脚,从未停歇的叫声从前方急速靠近——是从一个保姆口中发出的。
她正要下楼寻求帮助,在这里遇到绅士们,如见救星:
“出大事了,先生们!出大事了!”
她扑上前来,用叫到破音的沙哑嗓子胡乱丢出两句话,然后转身就跑,大约是想要大伙儿跟上。但她甩头的时候动作太急,睡帽上垂挂的小绒球飞起来,正掠过走在最后、刚要上前一步的塔布莱特先生的眼睛。后者上手捂住,身子一晃,近旁的华生先生急忙搀扶,两人远远地落在了威廉姆斯先生的后面。
白光从灯火通明的书房门里照出来,一片雪亮。等他们赶到,保姆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而威廉姆斯先生已经跪在了地毯上。在他的身边,书桌的前面,趴着一个人,看装束正是爵士。而刚刚的一连串叫声连死人都能吵醒,他却依然一动不动。
威廉姆斯先生收回了按在爵士颈动脉处的手,转头望向门口,不点头也不摇头,一言不发。但塔布莱特先生已经懂了,“噢,上帝!上帝呀!”他呼唤上帝的次数,快比任何一个神职人员都要多了。
保姆在一旁喃喃地叨念:“我睡到半夜,我不放心,我过来看看……”语焉不详,谁也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
威廉姆斯先生依然跪着,表情有些呆滞。华生先生看不下去,大步走上前,先亲自检视了爵士的状况,然后贴近他身边,想要把他拉起来:
“威廉姆斯先生,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就算以我微末的医学知识,也看得出爵士他……总之请您振作一点。”
他俯身在威廉姆斯先生背上,双手把住他两条前臂,想要向上端起。这姿势相当别扭,而且后者一个成年男子,他自己不配合的话,几乎不可能做到。华生先生又换了几种方式,依然未能如愿。
正在他为难之时,突然,他背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微妙响动。
“谁在哪儿?!”
华生先生如临大敌地扭过头。那里是书架和落地窗帘夹成的死角,藏下一个人绰绰有余。如果凶手还在屋子里……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紧盯着那个死角。
只见窗帘靠近地面的部分被慢慢顶起,就像一只猫在向前走着,并试图摆脱窗帘的束缚。不,不是猫,比猫更大,也许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