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刚过,青云镇的姑娘山上层峦叠嶂,雾气弥漫,笼罩着枝桠,按照往年惯例,山脚的桑家福元酒厂去年立冬酿下的黄酒该压榨了。

    可今年却迟迟没有动工,酒厂里每天只有几个酿酒师傅轮流过来查看酒缸的情况,年轻的那个小声问自己师父:“桑叔家发生什么事了?这几天桑爷爷跟桑奶奶看起来脸色不好。”

    老师傅看一眼徒弟,抬起手就要打,“干活你怎么不积极?”

    见师父手抬起来了,年轻人往旁边一躲,接着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师徒俩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三十左右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东岩哥,你来啦!”小徒弟像看到救星一样,立刻大声招呼道。

    陶东岩笑着哎了声,“李叔,小放,桑叔让我来跟你们说,明天叫大伙儿回来开工,不过他跟婶子要出一趟门,得劳动您多盯着点儿。”

    李叔跟福元酒厂的经理桑伯声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当年桑伯声初中刚念完去当兵,他就跟着桑老头学酿酒,等桑伯声回来开始接手酒厂,他便也当仁不让地成了桑伯声的左膀右臂。

    桑家的事他都清楚的,别说他,就是这青云镇,只要是有些年纪的,很多也都知道。

    想到这里,他叹口气,问陶东岩:“真的是阿萝亲爹妈......找来了?”

    陶东岩脸上的笑意褪去,有点沉重地点点头,又苦笑着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阿鲤讲,她根本不知道......”

    这三两句对话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很大,李放艰难地在心里消化着,好像、仿佛是说......

    “啥?桑萝姐不是桑叔跟婶子亲生的?阿鲤还不知道?”他吃惊地瞪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觉得这件事要多玄幻就多玄幻。

    陶东岩继续苦笑着摇头,别说阿鲤不知道,就连他,甚至是桑萝本人,都才知道不到三天。

    时间退回到三天前。

    早上八点,桑落酒出门上班,从她居住的吉祥里小区到工作的中天司法鉴定中心至少半个小时,这已经算近的了,有的同事住在郊区,光开车就需要一个多小时。

    中天司法鉴定中心成立于2005年,是容城最早一批私人鉴定机构之一,中心坐落在容城东面的省人民医院附近,独门独户的五层楼,门口出来就是宽阔的马路和红绿灯十字路口。

    业务除了常规的亲子鉴定、亲缘鉴定和基因身份证制作之外,还开辟了心理咨询和心理辅导业务,员工主要是三类,一是前台接待,二是亲子鉴定师,三是实验室人员。

    桑落酒从容城医科大法医系毕业后,就经学长介绍来这里上班,一直都待在实验室,年后中心再次扩编,需要人员调整,主任决定让她换个岗位。

    “看到没有,尽头那间办公室,你的!”她刚到中心,就被前台负责接待的徐薇拉住,神秘兮兮地带她去看新办公室,“这里很安静,而且看出去就是市民公园,风景特别好,我特地跟郑主任提的,还有这门牌,也是我亲手挂的!怎么样,我贴不贴心?”

    中心副主任郑环是徐薇的大姨,徐薇跟桑落酒又是闺蜜,得知她要从实验室出来,立刻跟郑主任讨了个位置好的办公室,“而且旁边就是你师哥陆医生啊!”

    “我跟师哥真不是......”人家有女神好吗,桑落酒哭笑不得,但还是很高兴地抱了一下她的肩膀,“谢谢薇薇,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不过她还需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要到下周一才能使用这个新办公室。

    跟徐薇分开,桑落酒进了实验室,换上白大褂,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按照DNA鉴定程序,实验员需要将DNA从检材中提取出来,并进行纯化,去除杂质,然后是跑PCR,接着测序,处理和分析数据,最后才出具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