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程倾阳联系李茂源,李茂源却敲响了田家大门。
程倾阳开门见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将他让进来。
李茂源头低垂,头发垂落下来盖住脸,身体微弓,肩膀耸耷着,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慢慢的走进来,然后脱力般坐到沙发上,抱住了头,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一句话不说,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传出来。
程倾阳忙示意正在看动画片大笑的松松,将电视关掉。自己去倒了杯温水,轻手轻脚的放在李茂源面前。
一边戴着耳机斗地主的灵素也不自觉的放下手机。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敢出声。
李茂源在沙发上坐了好久之后,才缓慢的抬起头来,露出他涨红的脸。程倾阳忙将水杯推了推,小声的说:“先喝点水吧。”
李茂源缓缓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去端杯子,第一下竟然没有端动,又试了一下才端了起来,杯子里的水微微颤动着,李茂源把水杯凑到干裂的嘴唇边,牙齿与水杯碰上,发出轻微的脆响,又有大沽水柱顺着李茂源的嘴角流下来,滴到他的身上。李茂源似无所觉,咕咚咕咚的大口把整杯水喝下,衣襟湿了大片。
“你……这是怎么了?”程倾阳忍不住了,低声的问。
灵素和松松忙凑近了些,竖耳听着。
李茂源深吸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苦笑说:“不好意思,我没打招呼就跑回来了。”
他都这样了,灵素怎么可能还会怪他,就轻轻的摇了摇头。
程倾阳立刻说:“师父她不会怪你的,你到底是咋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说呀,急死人了!”
李茂源又抱了下头,然后猛然把头抬起来,转向松松,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大人说话,你先回房间去玩好吗?”
松松看了他一眼,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转身上楼去了。
李茂源见他走远了,才深吸口气说:“还记得上次孙书瑶的父亲孙建明吗?”
程倾阳:“记得的,他不是已经死了,投胎转世了嘛。”
李茂源点头:“他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就在他们住的小区停车场下面,埋了十多年。”说着,他又眼含怜悯,呵呵笑着,竟笑出两滴眼泪来:“她的女儿十几年里,天天从那里经过,在尸骨上面踩来踩去……到处去找她爸爸,都不知道她的爸爸就埋在下面。”
“一个嫌疑人因故意伤害罪被抓了,警察审问出他十多年前曾经帮人埋过尸体。警察按照他的交代,挖出尸体,经过DNA比对后,发现就是失踪了十多年的孙建明……警察顺着这条线找到了杀人主谋还有……帮凶……帮凶……”
李茂源鼻子发酸,酸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深呼吸缓了好久,才说道:“帮凶是孙书瑶的妈妈,孙建明的妻子。”
程倾阳捂住了嘴巴,倒吸一口凉气,灵素也蹙着了眉头。
李茂源有些气不足,快速呼吸几下,才开口说:“她妈妈为什么要做帮凶我不知道,但是她丈夫明明被她杀死埋尸了,她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到处去寻找,一次次的被骗,一次次的失落……陷在这里出不来……她的女儿……孙书瑶……书瑶……她……自杀了……都怪我……怪我……”
说到最后,李茂源已经发不出声了,嚎啕哭声伴着他的话语一起发泄而来。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浑身抖动得像个筛糠的机器,声音怪异得不似人能发出来的,像是野兽的悲鸣,也像是失去同伴鸟类的泣血哀嚎。
程倾阳也不禁流下眼泪来,他伸出手臂,轻轻的拍打着李茂源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