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个深夜,她支开侍女,憧憬地听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像满天的星星,江湖在她的想象中,就是那温柔沉默的夜空。
她问子瑶,子瑶在江湖上,有没有什么名号。子瑶说自己只是个武功平平的小角色,没什么人会记住她。
怎么会呢,子瑶至少有蓁蓁记得呀。孟疏篱反驳道。
子瑶只是浅笑不语。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人间疾苦,是个长居闺中的大小姐,只知道年年在城门施粥以显示孟大学士的慈悲,而不知仍有许多人连这施粥都蹭不上,只能啃食树皮草根度日,也不知那美丽的江湖上藏着许多凶险,每天都有无数人在隐秘的暗巷被人杀死。
杀人的理由太多了:得罪了小人、护送了被人盯上的货物、怀璧其罪,甚至是刚好遇上一个不想活的人,被拉着垫了背。
子瑶从不提及她父亲被贬去的地方,她从来不描绘那里的大漠风光,也从不讲述那里的风土人情,更不用说她是如何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长大成人、又是如何独自一人闯荡江湖,成为青衣仗剑的年轻女侠的了。
她只是,眉眼飞扬地,讲述着江南的风光,讲述着龙门的风情,讲述着一切的一切、她心爱的蓁蓁所没有去过的地方。
蓁蓁短暂的一生都待在闺阁,心里却向往着整个江湖。
子瑶走遍了整个江湖,她的世界却只装得下蓁蓁。
她们之间的关系简简单单,如是。
孟疏篱睁开双眼,笑出了泪花。
与此同时,正在邻城公寓中的岑玥慢慢地伸了个懒腰,随意地甩掉脚上的拖鞋,满足地蹭了蹭光滑的皮沙发。
孟疏篱推开公寓的房门时,已经是深夜了,红木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客厅里暖黄的灯光,电视机的音量被开的很小,电影角色的对话声仿佛贴着瓷砖缓缓流过。
岁月静好,恍若隔世。
经历了探案、发烧,又猜出了江彦与江琢的陈年秘辛,孟疏篱的这一天仿佛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滚了个来回,打开门的这一瞬间,她却感觉自己洗净了满身的疲倦。
还有一种更深更深的倦色,在她看见半躺在沙发上的岑玥的那一瞬间,突然袭来。
想走过去搂住她,把脸埋在她香香的颈窝,再沉沉的睡去。
孟疏篱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至少做到了前两句。
女孩穿着粉红为底色、白色小熊为图案的毛绒睡衣,连体的,触感暖绒绒,她长长的微卷发散落在肩头和后背。孟疏篱的脸挨着岑玥光滑的皮肤,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好香。
岑玥的瞌睡虫瞬间被这人不知羞的举动给赶跑了,她被吓了一大跳,竟也没有伸手推开埋首在她颈窝的孟疏篱。
这人怎么又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