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这个点应该走了,迷糊中他似乎听见有人敲过门,但他门反锁着,老妈也进不来。
窦深从顾孟怀抱里钻出来,一打开门闻见空气里还没散掉的烟味。
他皱了皱眉,窦雪梅正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跳在微信界面摆在茶几上。
窦雪梅望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卧室门,“他还没醒吗?”
声音又粗又哑,像是熬了一整夜,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窦深下意识反手关上门,走到餐桌旁拿了瓶水紧紧握着,不自觉呈现出一种防御姿态。
窦雪梅摁了手机屏幕,不知道是故意维持的理智假象还是什么,“给你们做了早餐,吃点再去上学,还有身上都脏兮兮的,直接睡的吗?”
窦深手一顿,“嗯。”
窦雪梅沉默了一会,‘咔哒’一声燃了支香烟,“那一会记得洗个澡,床单被套也拆下来丢进洗衣机,我中午回来晒。”
窦深没说话。
窦雪梅从沙发上起来,身子站直的那一瞬间突然冲下踉跄了一下,伸手握住沙发扶手。
窦深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一步迈了出去,单手不自觉微抬了一个弧度,又在下一秒意识到什么,看见窦雪梅站直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窦雪梅略显苍凉地笑了一声,朝门口走去,脚步却越走越慢,“深深,你是不是恨我了?”
窦深停了一会,说:“没有。”
窦雪梅明显不信,窦深说:“我刚刚在想你这个问题,我不恨你。”
不知道是不是早起的原因,头有些疼,身子也有点站不住,窗外晨阳照进来,伴着鸟雀叫声,窦深手掌抵在瓶盖上,“我不恨你……”又过了一会,他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的确是不恨老妈。
这世界上最不可能恨窦雪梅的人就是她,她曾可以有明媚灿烂的青春和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是为了他,窦雪梅什么都没要。
所以他能理解老妈的不安、仓皇、焦躁和极端掌控欲,他甚至愿意配合她,一直做个听话的儿子。
老妈是将他送进过“医院”,却也及时地把他捞了出来。而这件事一开始也的确是自己一瞬间厌学打架,将一个优等生听话孩子的假象悉数在窦雪梅面前打破撕碎。
所以他不怪老妈当时一瞬间无措和天崩地陷之下的应激之举。
窦深其实仔细地想了想,他活这17年,从窦雪梅嘴里听见的唯一一句重话也不过是昨晚那声“变态”。
他微微垂眸,手掌压出弧形,四周开始充血,“对不起是因为我昨天说的那些话,不是因为我喜欢男生。”
那些对着她心窝子戳的话,大概算的上是“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