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仲夏季节,已经一个月不曾有雨,再加上今日艳阳高照,屋内即便是放了冰块,依然闷热异常。
可林尚兮却依然手脚冰凉。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双眼定定的瞧着床幔某一处,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有大半个时辰了。
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六岁,明明前一刻她还躺在肃王府后宅,身边只有一个青竹哭的泣不成声,她想让青竹不要伤心,可一张嘴便是成股的鲜血涌出。
府中半个月内来了无数太医,可都束手无策,只说她是郁结于心,让她看开些。太后皇后也亲自到王府探望过她,说辞左不过是那些让她开心些的话。
林尚兮当然是想开心的,可她开心不起来啊。
就连陈怀瑾也问她:“你是怎么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时候,林尚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强撑着一抹笑容,用来宽慰他们。
除夕那晚,陈怀瑾本来不想去宫中参加年宴的,他的王妃病重,他虽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可两个人一同在王府生活了六年之久,他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林尚兮明白他的心思,所以她让青竹去传话,承诺自己会尽快好起来,让他不必为她留下。
陈怀瑾最终进宫去了,带着舒侧妃。
于是她便在那晚闭上了眼。
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便是青竹悲痛欲绝的面容。
可耳边紧接着又传来青竹唤她的声音,她唤她小姐,正是她未出阁前,青竹对她的称呼。
青竹扶着她的胳膊,又摇又喊,林尚兮有些无奈,她说:“青竹,不要伤心,这于我而言是解脱。”
话出口她就惊讶自己居然能开口了,想必是老天爷看她可怜,在她临死之前给了她与青竹告别的机会。
然而这个想法被青竹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给驱散。青竹说:“小姐你胡说什么呢?不就是被罚跪了一个时辰吗?婢子还给您做了垫子的,怎么就要解脱了呢?”
青竹有些气急败坏,见她睁开双眼,茫然的盯着自己,心里更加气愤,“小姐,你一天天到底在想什么,姑娘家家的居然偷偷溜上街,这也就算了,怎还好死不死的......”
余下的话青竹没说出口,她心想小姐偷溜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带她,她好歹能替小姐遮掩一番,她也不至于被尚书大人罚跪祠堂了。
尤其是她现在还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一脸“青竹你在说什么”,青竹就觉得自己刚刚的话都是对牛弹琴,她家小姐就是那头牛。
她不想再弹琴了,于是青竹起了身,说:“小姐既然醒了,那您先自个儿呆着吧,婢子还有活没干完。”
她说完就抬步离开,开门关门声随即传来,林尚兮的心头又是一颤。
她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下,瞳中满是惊恐。刚才的青竹,活脱脱是她嫁入王府前的样子。
她与青竹年岁相当,相伴多年,感情如同姐妹,私下里两人相处一向很是随意。可后来青竹随她进入王府,为免落人口舌,她已经有六年没有见过这样鲜活灵动的青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