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小辈们都回去休息了,陈夫子陪娄夫子下了盘棋,师生两人像这般对弈,上回还是十多年前呢。
转眼时光荏苒,当初年轻的娄夫子也上了岁数,年少的陈夫子连儿子都十四岁了。
师生面对面盘腿而坐,下棋的时候,陈夫子又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跟娄夫子说了一遍。
虽然以前多少也都在信里提到过,可到底跟亲口说出来还是不同的。
鹿鸣书院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没落下去,陈夫子这些年费了不少心血。
娄夫子手持黑子落下,视线没离开过棋盘,用鼻音缓缓“嗯”了声,“你这些年在莲花县也不比在京城的珍青她们轻松多少,好在也不是没有成效,今天来的三个孩子,我瞧着都挺不错。”
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儿,陈夫子犹豫了一瞬,试探着询问,“那这三个孩子中,老师更看好哪个?”
娄夫子见她捏着白棋迟迟不落子,这才抬头看她,轻哼一声,目光了然,“你啊,我还能不知道你带她们到娄府的深意?”
她虽无官职在身,可教出来的学生曾是春闱的内帘,负责考卷的批阅,见过各种卷子知道如何应试。
娄夫子虽然没亲自出过考卷,可因为学生的原因对历届春闱的考卷内容甚是熟悉。如果能得她指点一二,抵过不少人闷头苦读数月。
也正因为如此,每回轮到科考的时候,娄府的门槛都能被那些求她指教的学子给踏平了。
来者什么样身份的都有。
娄夫子今年已经六十多,虽说身体硬朗可年龄摆在那儿呢,总不能每回都挨个全指点一遍。不然若是指点了这个没指点那个,免不得会得罪人,还不如关门闭客谁都不见。
“我知道老师想要清净,其实这三个孩子里,李绫跟沈蓉笙我都不担心,唯有贺眠,虽聪慧过人可底子不扎实。”陈夫子眉头轻皱,抬手落棋。
“她不扎实那是她的事情,你教完你能教的东西,考好考坏全看她的造化。”娄夫子腰弯的久了有些累,直起脊背缓缓,“再说了,我就是非要教,那也得是教自家人。”
这三个孩子里面,娄夫子本人对沈蓉笙印象更好些,从她刚来时的穿着打扮通体气质,就能感到这孩子儒雅随和,并非俗人。
如果要帮一把的话,比起贺眠,娄夫子更愿意帮帮沈蓉笙。
而且她对云孟也不错,两个孩子若是能定下,自己指点沈蓉笙就属于长辈指导自家晚辈,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她累了,把掌心里的棋子尽数倒在手边的白瓷棋罐里,看向陈夫子,“你这孩子胳膊肘净往外拐。”
“这跟内外无关,学生是她们的夫子,便不能偏私。”陈夫子眉头微皱,“我就是觉得,贺眠若是没考上,倒是可惜了。”
李绫是她多年好友的女儿,更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如果论偏心,陈夫子肯定先偏袒她。其次便是沈蓉笙,毕竟这孩子她跟夫郎看着都挺好的,和云孟相处也不错,将来说不定能成为自家人。
反倒是贺眠,既不是自家子侄女,也不是未来的一家人,陈夫子最不该过问的就是她。
可陈夫子作为她们的老师,想的是三个孩子都能考上。李绫跟沈蓉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唯有贺眠最不稳定,她放心不下。
见自家老师下了软榻活动筋骨分明没有半分想帮贺眠的意思,陈夫子也不好多劝,又陪她随意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