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画成了两幅。”陈帝连连称奇,“怪不得当日作画时只觉这纸如吞墨怪兽一般。朕平时就喜欢落重笔,到了乌云上真可以畅快淋漓,尽情挥洒。想不到,原来还暗藏如此玄机,太妙了。”
采蘩顿然了悟。师父正是知道了陈帝落笔重,才在长幅的作画纸卷中夹入了冷金纸片。一来可使墨穿透而不在纸面化开,二来让画具有微妙的层次感,让并不擅长作画的陈帝独在御书房里保留了这幅山河图。而且,她所料不错的话,师父还借着不同的夹层暗示了乌云纸的特性。师父到底有多卓绝,随着她对乌云的越来越懂,而越惊叹。
西骋也明白了,采蘩说到做到,真是以乌云来答谢他帮的这个忙。说实在的,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他终其一生都不定能发现这个秘密,更别说仿造了。
“童姑娘,你师父也太能藏了吧这般巧夺天工竟只告诉徒弟,连朕都不说,岂非浪费了他的用心。”陈帝看着长几上的两幅画,钟爱之极,命人仔细收起并拿去装帧,打算当了国宝。〗
“皇上,师父谁也没告诉,是民女自己发现的。”该居功时不谦虚,她还得靠它,求这位君王让她姐弟妹三人离开是非之地呢。
“哦”陈帝再想却觉得不错,呵笑道,“这的确是你师父的性子。有其师有其徒,童姑娘聪慧不凡,朕今日很是高兴。好,应你了你可带着弟弟妹妹去长安,只要别走得太慢就行。那个高丽的造纸大匠,朕等你们搓他的锐气,欺我们南北无才不成”
好了,前路无阻。采蘩暗喜,面上不动,谨道尊旨。现在起,姬府已经不能阻止她带走姬钥和雅雅。
再说姬莲,这两日心神不宁,胃口不佳。虽然身边有刘婆子,但她察觉这个婆子与失踪了的婆婆不能比,不但对她严厉,而且毫无忠心可言。刘婆子效忠的是绢姨,唯听从绢姨的话,她所做的什么事都会禀报给绢姨知道。所以卖珍珠的事挨了训斥,事后虽说得好听,珍珠要给她当嫁妆,她却明白珍珠是不会再回到她手中了。
今日刘婆子去了绢姨那儿,姬莲才能跟芬儿抱怨几句,“说我不该卖珍珠,可不卖珍珠我又上哪儿去弄银子派了人给我,却从不给我银子,我自己不想办法,怎么养活这么些人还是我的亲姨呢她那么富裕,却连手指缝都不漏。”
芬儿虽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最大的优点就是全心全意为姬莲,所以当然帮着主子,“就是说啊。如今刘婆子说不必管铺子的事,可小姐,咱们盘算了那么久,不就是要把铺子拿到手,将来不必看别人脸色吗”
姬莲眯冷眼,“我那个姨母只为她自己打算,还以为我不知道。我怎会真听她的在出嫁前,一定要得到铺子。”
“可是,刘婆子已经说不会再帮您了,让您安心等着出嫁。小姐要如何做”芬儿完全没主意。
“昨晚我去过祖母那儿,她不太高兴,说童夫人敷衍她呢,还说看来得老爷子出面,我便同祖母提到了买铺子。”姬莲嘴角一撇,“其实,我也知道让四房白送出十间铺子来是不可能的事,到最后非得撕破了脸不可。”
“可是小姐,买铺子岂不是让四房赚了去”芬儿本以为能白得的。
“坏就坏在那个童采蘩身上。本来我以为四叔四婶死了,十郎和雅雅年纪小,会很好控制。谁知他们半路认回来这个女人,害得我没办法跟他们亲近,不然铺子早在我手上了,何必兜那么大的圈子。那女人不松口,十郎如今变得跟她一样难缠,所以不花点银子不行。”姬莲选半年前回娘家闹和离,就是冲四房无主,想趁机取得两个孩子的信任,她再求个过继,名正言顺成为四房大小姐。可惜,时不予她。
主仆俩正说着,跑进来一个婆子。姬莲这半年下了功夫打点,很多仆人都投靠她这边,大恶的事干不了,但通风报信很快。这个婆子就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人。
“三小姐,大夫人刚才要马房备车去娘家了,婆子偷听到借钱买童家铺子什么的。”所以赶紧来报信。
姬莲问了几遍,确定婆子没听错,便挥其退下,在房中来回踱步,“昨日秋氏与童夫人另约茶馆密谈,看来就是这件事了。童夫人终于觉得那些铺子烫手,要卖。不过,秋氏想买”她冷笑,“做梦”
叫上芬儿,急忙找靠山去了。
秋氏晚上回府,见丈夫难得出现在自己屋里,不由面色一冷。她不至于傻到以为他只是惦记自己。
“听说昨日你跟童夫人谈得挺愉快,还私下约到茶馆去了。”大老爷神情不悦,“前些日子二房也是,如今又轮到你,我娘最放心的大儿媳妇,一个个背着家里搞鬼。当家里没有说话算数的人了,是不是”
真正搞鬼的,就在你背后。秋氏想着,淡淡露出精疲力竭的苦笑。
今天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