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是翻涌不断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后来开了灯,青禾眼前恍惚,视线都快散了,她仿若无根的浮萍,只能在这汪浪漾的夏日大潮中起伏不定,寻不到方向。
一夜难捱。
G市的天气还是那样,甭管昨晚如何,第二日仍旧晴朗灿烂,白光点亮黑夜,将整个城市吞没。这边天亮较早,五六点街上就熙攘起来了,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车,早点铺冒白汽的蒸笼,灰尘飞扬的狭窄通道,一条路曲折弯绕,放眼瞧去望不见尽头。
青禾六点左右就被吵醒,一睁眼旁边的人已经走了,房间里只剩她一个,四处空荡荡。
文宁摸黑走的,窸窸窣窣一阵轻响,门一开一关,屋里就彻底没了动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晚睡和疲惫教人难受,青禾艰难地动动手指,半天不起来,反倒往被子里退,将自个儿都包进去,躲避窗外泄进的亮光。
她有些精神不济,可能是给累的,也可能是心里作用,总之整个人都显得特别颓废,陷在床上久久不动弹,像了无生气了一般。
外头的吵闹与房间里的沉闷两不相容,像是油和水,层层分明。青禾溺在水里出不来,感觉肺腑里的空气都被一点点剥夺,意识也在逐渐抽离,有种世界在眨眼间就变得不真实的感觉,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摸不着,感受不出来,整个人都游离在界线之外。
约摸十来分钟,直到被子里的氧气几进耗尽,实在是无法呼吸了,她才猛地拉下被子,从里面探出头来,用力地吸两口气,慢慢回神。
这个时间点太阳还没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她在薄被里捂出了细汗,暴露出来时便乍然凉快了,冷意贴着细腻的皮肤渗进身体里。
直直坐起来,披上浴巾,缓了会儿心神,直至没那么颓了,青禾才慢悠悠开始收拾。房间里有点乱,尤其是床上,要不是皱成一团的被子和地上的东西,她总是有一种无事发生的错觉。文宁离开了,什么都没留下,哪里空落落的。
清晨的时光过得快,一晃眼就是中午。
叶希林过来了一次,催促青禾出门,昨夜的纠葛就是早上的水雾,到了太阳高高挂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散尽,接下来的时间十分忙累。
下午的演出非常顺利,三个人配合完美,从出场都到结束,不论是排位还是演唱,以及现场的效果,每一样都比预期的要出色。
这次的室内演出与以往不同,观众人海里,慢速火车的歌迷终于不再是零散的几个,而是一小群聚在一起,远远看着有数十人。这些人举着灯牌,扬起慢速火车的旗子,虽然被淹没在了人潮中,但站在台上依然能被看见。
音乐声太大,现场的躁到不行,上面的三个人压根听不到呐喊,只能瞧见用力晃动的旗子。青禾站在中间的位置,朝那边抬起手,向那边谢幕。
G市是慢速火车的转折点,她们从这里开始。
之后的所有事情都与计划中相差不大,乏累又平淡,一切都像是既定好的那样,没出任何岔子,顺利到像一条平滑的线。
青禾没有打电话找徐秘书帮忙,还是自己去公司办的离职,亲力亲为。她的职位本就清闲,少一个人也没有半点影响,手上没有别的工作,辞职更是不用交接,而且已经有人跟人事部打过招呼,回去以后连辞呈都不用交。
许是早就得到消息,杂志社不少员工都知道她辞职的事,回时代大厦那天,文宁不在,是男助理和徐秘书出来送她。
但两人没能把她送到楼下,送到电梯那里就算结束。青禾搬着纸箱下去,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纸箱里也没两样东西,其实回来一趟真没必要,她本就不属于这里,杂志社的员工不会留恋她,她也带不走什么,来去一身空。
文宁出国了,这一回是去美国纽约,同行的还有连贺敏和一个女助理,一行人归期未定。
青禾不清楚这些,都是出自徐秘书之口。
江庭的独栋别墅里只剩杨叔一个,帮佣阿姨放假了,家中冷清得要命。青禾回去搬音响设备,杨叔留她吃了一顿晚饭,晚上再送她去西河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