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见过再多生死,也做不到漠视死亡。
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帐内的梁邱飞白着脸,又重新躺回了床榻,要说不后怕才是假的。
他怕死,很怕,回想疼到神志不清时,自己抱着阿兄说什么要死了,将军府中最大的那棵树下还有自己藏的银钱,甚至连死了之后,朝廷给的抚恤金该怎么用,都想好了。
一部分让阿兄烧给自己,一部分给阿兄以后娶新妇,以少主公的实力,在都中安置一处宅院不成问题。
哎,还好没死,不然余将军得伤心死,上次骅县的伤还没好,这才多久,又这么劳心劳神……
而凌不疑也有些明白余叶柒为什么不愿去看看阿飞了,她是不愿回想那些已经逝去的人。
泉县、骅县……许多人许多事,都在她内心最深最柔软处,只要提及便会落泪。
待何老将军将逃窜的雍王父子擒获之后,他便一直叫嚷着要杀了白苏为女儿何昭君报仇。
可无奈余叶柒下了死命令,白苏必须活着回到都中,听候圣上的发落,除了她任何人不得见白苏,更不容有人私自用刑处置。
只是何老将军气急攻心,油盐不进,见跪在主帅营帐外求公道不管用,就领全家去闯羁押白苏的大帐。但因为守着白苏的都是余叶柒刚从余家各部曲提拔来的心腹,几番都没能成功。
“余将军送这叛国者回都中,是想为他求情开罪,徇私枉法吗!?”何老将军怒喊道。
余叶柒与白苏的关系全军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何家军此战为先锋,又抓获雍王父子,既为先烈,有功又无过,当大赏。若何家向圣上请旨执意要取白苏性命,那也是可以的。
“军中已起流言,将军如今需早做决断。”梁邱起来了余叶柒帐中传凌不疑的话。
“白苏,我一定会护。”
“余将军?”
“我有我的立场和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你就这么回,你家少主公会明白。”
言罢,余叶柒收好擦拭得锃亮的长剑,放下,空手走出大帐,看方向……
梁邱起暗道不好,急忙回去找凌不疑帮忙,何家肯定会找余叶柒麻烦,恐有大事发生。
不出所料,余叶柒迎面撞上了浩浩荡荡来讨白苏命的何家人,他们个个身形魁梧,而她只着常服,身形显得比往日单薄不少,哪怕何老将军年迈瞧着也比她精神头好。“余将军当真要为了一个叛国贼与何家结仇?”何老将军一句话就将矛盾拔高到了两家恩怨。
余叶柒却只笑笑,“雍王早些年与陛下一同征战天下,有军功,回都中候审,泉县县令全家忠烈,白苏为遗孤,又为何不可?”
“他欠我何家一条命,就该还来!”
“那叶柒只能让何老将军失望了。”
“你!”
剑刃出鞘,何家军将余叶柒连同羁押白苏的营帐一并围住,目标很明确,然而她也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