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余将军以为我为了谁,你?不是,我不过是忠人之事。都城中程四娘子、万萋萋、圣上、三皇子……他们都在等你,等你活着回去!”凌不疑心上被划出道口子,有些疼。

    他顿了下,继续道:“我不善言辞,阿起沉稳,阿飞却活泼,我看得出来,阿飞是真心把你当成可以说话的人,当朋友,他救你,难道不是想你活着,如之前那般肆意吗?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行尸走肉可有区别?阿飞看见了,会不会自责?”

    余叶柒抬眸,有些不解。

    “他会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你才会砍了白苏的手臂,因此而伤心难过?”凌不疑没再刻意压着声音,以他的细腻和脾性,想来是有意让阿飞听清他二人的争执。

    不过梁邱飞好半晌没出来劝阻,很有可能是下不来床。

    期间,余叶柒一直沉默着,但眼眶却慢慢红了,她用舌头抵着后槽牙,强忍着不让泪花泛滥。

    “凌不疑。”她轻轻唤了声,然后转头看向伤兵营,“你是战神,我不是,泉县是刻在我骨子里的痛,当年我放出大军借道泉县的消息,是想以更低的百姓伤亡结束战役。但因为泉县军情来报有误,在我增援赶到时,城门已经被破,我,我……”

    她攥紧拳头,“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有在用心地经营情报网,有太多血淋淋的教训摆在我面前了。”

    “你们只知女娘行军不易,却不知我一步步走到如今的高位,心中有多艰苦,连我大父都不知。没有同任何人讲过,因为我不想跟着我的将士们觉得我软弱,我必须坚强。”

    “可真正的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娘,只是仗着有一身好本领走了与其他女娘不同的路罢了。”

    “我严明治军,不敢有片刻懈怠,在遇见嫋嫋后,我想我可以做自己,笑笑得过完后半生。”

    “但我,真的很痛苦。”她咬着下嘴唇。

    凌不疑又一次被余叶柒的眼泪震住了,上一次是骅县,她哭晕在牺牲将士的衣冠冢……

    “就像白苏质问的那样,许多人为我而死,因我而死,为什么我还好好的活着?”

    “我也在问自己啊,我总想着活着就还能再多做些有意义的事,再多救一些处于战火之中苦不堪言的百姓,可这就仿佛像掉入了一个循环,我就又眼睁睁低看着有人在我面前倒下,我不想他们心甘情愿地牺牲,我想让他们活,我是想护住他们的……”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余叶柒,是主帅,是牙旗,是余家家主,是能号令余家部曲的身份。

    “人生在世,岂能人人都对得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余叶柒好似没听进去这句话,有些失神地说:“凌将军,如果阿飞死了,你会如何待我?”

    凌不疑没回答上来。

    “如若不是白苏心急地要置于我死地,剑尖错位没有伤及阿飞心脉,那他就会跟程家大郎一样躺在冷冰冰的地下,再没法像方才那般轻松地说着不怪我的话,我险些…又要对着墓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