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暄蹲在冰窟窿前平静的望着风飘飘:“我教训你,不是因你狐媚秦风。你若当真把他狐媚了去,我反而谢你帮我识人分辨,免教我日后错付了终身。”

    刀子抵在麻绳上,陆暄暄轻蹙起眉:“但你跟我使下三滥,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似的这般蠢么?水莲花是什么样的姑娘,我远比你清楚,你算计着挑拨离间从而让我与去水莲花争风吃醋,你好坐收渔翁之利是不是?”

    风飘飘在水中挣扎,浑身发着抖,两只手死死拽住手里的绳子,上半身这才得以探出,她将另一只手勉强伏在了冰面,头发淌着水,狼狈不堪:

    “夫人饶命,飘飘知错了,飘飘真的知错了!我真的不敢了,我沦落风尘,出离无门,我不愿当男人的玩意儿,不愿做他们取乐的工具,秦爷重情,我见过太多孟浪多情的男人,前一刻说离开我活不了,后一时便就将我抛之脑后,他们没人看得起我,我知道只有重情的男人才能救我出离苦海,可这世上薄情郎尽是,重情重义的男人才是最为少见的,我一时鬼迷心窍,只能出此下策,我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尽量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我不该夺人所爱,不该使这般下三滥的计策,求夫人饶我一命,我再不敢招惹夫人了,求您,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

    这慷慨陈词的一腔自我批判极为深刻,陆暄暄望着风飘飘,目光渐渐缓和下来:“我说的第二条路,也是让你去水莲花那,她那虽然仍是青楼,但或许会有思乡的商人去排忧听曲,也未必不能从中觅得良人。你遇不见良人,觅不到出离苦海的机会,有时候也得从你自身找找原因。”

    否则,你和水莲花同被黑水所结识,然而他们却为何不找你谋事,而去找水莲花呢?

    这话陆暄暄压在心里没说,而是指着风飘飘冷声告诫:“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招我,留神你的小命。”

    “是!是!谢谢夫人饶我性命。”

    风飘飘的目光在陆暄暄的眸子和她手间抵在绳子上的菜刀之间游移,忽而见得陆暄暄收了刀,朝着自己递出了手,风飘飘知道重获生机,心里这才安定些许,可她没注意到,朱日花腕子轻轻一甩,一记飞镖霍开了绳索,冰面裂出缝隙,绳子顷刻之间断裂,风飘飘“噗通”一声坠入了沉沉河水之中。

    陆暄暄递出去的手僵在了原地,眼睁睁望着风飘飘被湍急的河流冲走,风飘飘奋力用双手试图敲开冰面,冰面之上没有传来一丝响动。

    陆暄暄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转身想去拿凿子,凿子却被朱日花踩在了脚底:“不许救她。”

    朱日花平静之中甚至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她死死的将凿子踩在脚底,任凭陆暄暄让她松脚,她就是不松。

    陆暄暄目光随冰面之下的身影而动,一缕青黑色的身影再不动了,随波逐流,渐渐远去。

    “你怎么杀了她?”陆暄暄愕然看着身后的朱日花。

    朱日花惶惑的望着陆暄暄:“你没想杀她?”

    朱日花在陆暄暄惊愕的眼神之中明白过来妹妹原来只是想存心吓唬一下那女人而已,于是,朱日花认真的告诉陆暄暄:

    “留着这女人迟早是个祸患,我不能陪你长久,只能替你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陆暄暄焦虑地挠头:“她、她、她、她使下三滥,我还她下三滥就是了!即便真要斩草除根也不能是这时候啊!这女人方才在华佗堂门前跪着!众目睽睽之下啊!”她扭过头来,看向朱日花:“你知道不知道众目睽睽之下意味着什么?!”

    朱日花愣了一下,似乎觉得陆暄暄的话很有道理:“那怎么办?人都死了!”

    “......”陆暄暄气得蹲在地上揉脑袋,她说:“姐啊,你这么莽,怎么吃刺客这碗饭的呀?!刺客难道不应该月黑风高搞暗杀吗?这可坏了菜了,被衙门发现了怎么办?到时候去华佗堂询问可怎么办?醉心和小华佗我虽然认识,可没到能过命的交情啊......”陆暄暄越分析越绝望:“我们一家子逃犯,本该避世低调,却怎么总摊上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呀!”

    朱日花:“怕什么,就算东窗事发,你往我身上推就是了,我自有办法应对。”她扭头走了,把绳子解下来,将凿具鱼竿一并拿起:“走了,去选棉花,给你做棉衣。”

    “还选什么棉花!做什么衣裳啊姐!”陆暄暄霍然起身,攥着拳头,一脸痛苦的望着朱日花:“先跑吧!别让人瞧见咱俩!”

    陆暄暄把凿具与鱼竿仍在了水里,绳子抛在了另一处偏僻的角落,带着朱日花跑走了。

    回去的路上,朱日花也显得心事重重,但她烦恼的明显不是风飘飘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