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暄回头瞪着柳季榕:“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卖喽。”
柳季榕缩缩脖子,脖子一梗,不说话了。
黑水披了件棉袄重新出来,和陆暄暄说了声走吧,就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能碰见几个赌坊望风的人,黑水除了和他们打个招呼,再没说别的话。约摸走了一炷香的时辰,黑水才在一间高墙下止步,他回头,望着陆暄暄一乐:“我知道弟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担心你相公大半夜出来不学好,像你爹似的出去鬼混。所以我这才送你过来。”他顿了顿,指了指墙里头:“一来,我不愿你们两口子闹了嫌隙,二来,我觉得我这弟弟一片良苦用心,不该受这种委屈猜忌。”
黑水说完这话,不仅陆暄暄,就连柳季榕都愈发好奇秦风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黑水朝着里面进去了,和班房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这才转头看向陆暄暄道:“你进去瞧瞧吧,远远瞅一眼,按规矩人家这都不给外人瞧的。你看完了就赶紧回来,也别惊动了他。”
“好。”陆暄暄朝着大门走去,柳季榕迈着小碎步跟她后头。迎面见一影壁墙,扑鼻而来一股子怪味儿,柳季榕鼻尖动了动,挠挠脸:“诶?这味道好熟悉。”
绕过影壁墙,见得院中蹲着几个男人,正将动物皮毛分类,他们的身畔码放着错落的大缸,陆暄暄路过水缸看了一眼,见得缸内液体浑浊,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耳畔听得远处有动静,二人穿过栏杆,寻声走去,远远去瞧,一方更为开阔的院落映入眼帘,院中忙碌着许多男人,正将动物皮毛浸入染缸之中。
陆暄暄望见那束熟悉的身影,心中一沉。
秦风在人群里极为显眼,他脸上戴着面罩,手臂上带着两只皮手套,弯腰正将分类好的动物皮毛浸染至缸中。
原来这里是一间裘衣坊。
这地方的味道刺鼻,环境污浊,陆暄暄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
她心里不是滋味。
陆暄暄低声问柳季榕:“那缸里放的是什么水?秦大哥眼睛不好,会不会对他身体有损。”
作为自称在裘衣坊披着老虎皮玩儿大的柳季榕,此刻眼皮儿往上翻翻,回答的十分心虚:“好像是硝盐....还有....黄米....还有...还有啥来着.....”他想不起来了,顿了顿,道:“我只知道这是浸染法。”
陆暄暄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最终,她狠了狠心,转身离开了。
陆暄暄一路回去都没说话,喉咙堵得发涩。
他从前吊儿郎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如今不一样了,他改变的地方太多,从前靴子都得她去给他脱的人,动不动就冲她犯脾气的人,如今心甘情愿的去给人做这种差事。
这一晚,柳季榕在厅堂里凑合了一宿,陆暄暄则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清晨,秦风回来时候已经带回了猎物,她问他昨夜去了哪里,秦风懒散的揉着脖子,轻飘飘的告诉她:“和黑水去玩儿了。”
陆暄暄抿住唇,板起脸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像模像样的去斥责他:“说你也不听,我便以后不说你了。到时候等你成我爹那般下场,有你后悔的那天。”
“你放心,我就是堵得血本无归走投无路,我也不把你卖喽。”秦风笑嘻嘻的抬手摸了摸她脑袋,温声哄她:“行了,过阵子我就不去玩了,别生气。”
陆暄暄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心里难受极了,他昨夜忙忙碌碌了一夜,早晨回来还反过头来哄她,不知为何,她眼睛竟一酸,有些想哭。
秦风见得陆暄暄不说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