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青石砖的缝隙泊泊流淌,沈朝手持利剑,垂眸望着自己的靴子。
乌黑的靴子染了血,他花了一阵力气才反应过来,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他手刃了仇敌,与他所想象的没有差别,他一丝一毫的快意也没有。
他玄身离开,鬓边垂下一缕霜白的发丝随风舞动。
他去沐浴更衣,换上了往常最喜欢的白色长衫,将发髻挽得整齐而得体。
华灯初上,精致的宫灯照亮了紫禁城的路,他走到御花园,遥遥见得陆暄暄和飞花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芝麻秸,铺了满地,陆暄暄拎着裙子在芝麻秸上踏来踏去,伴着噼啪作响的声音,飞花笑吟吟的抱着怀中的孩子说:“芝麻开花节节高,岁岁平安.......”
沈朝有些恍惚的望着她们。
玄令司的院子里栽着一棵青梅树,他们每年除夕夜会一起在树下踩岁。
沈朝就那么凝视着陆暄暄,她的脸上不再展现着率真而纯粹的笑意,只是唇角微微勾了勾,她的动作也不如从前活泼灵动,她只踩了一会儿,便就捂住了胸口微微轻咳了几声,望向飞花怀中抱着的陵游,露出慈爱的笑意。
陆暄暄移目看向沈朝,眼中凝着深深地倦意,她撑起一个笑意来,轻声道:“大师哥,让师姐把陵游抱回去吧,待会鞭炮声吵,我怕惊到孩子,我将陵游哄睡着,咱们一起来看烟花。”
飞花别过头去,不肯看沈朝,怀中的陵游张开双臂,朝着沈朝甜甜的笑着,似乎是想投入他的怀抱之中。
沈朝将目光停留在陵游天真无邪的脸庞上,他专注的凝视着,随着他看得时间越长,沈朝眼中的茫然越重,直至最后,他讷讷的点了点头。
待得飞花和陆暄暄抱着孩子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内,他又垂下眼,观瞧着手中的剑。
宫里的华灯璀璨而耀眼,可他却觉得眼前还是虚无的暗。
陆暄暄和飞花行走在一条岔路,两个人对视一眼,玄身刹那眼中默契的现出几分凛冽的目光,二人自左右分别行去,陆暄暄带着身后的宫女,紧走两步,低声道:“娘娘,咱们这是去哪里呀.......”
陆暄暄:“随我回去寝殿,我把陵游的肚兜落在那了。”
陆暄暄带着宫女来在寝殿,房门关上,她安然坐在了镜台前,将发髻之中簪着的绢花卸下,随着上一次她试图以茶盏自戕,屋子里就连簪子发钗也不见了踪影。
陆暄暄抬手娴熟的挽起一个宫女发髻,身后的宫女疑惑地望着陆暄暄:“娘娘,您这是......”
陆暄暄腕子一震,袖中银针直刺宫女咽喉,宫女踉跄两步,捂住喉咙,踉跄两步倒在了地上不住颤抖。
陆暄暄走到她的面前,利落的将她身上的衣裳换下,垂眸看着她:“你最好别碰那银针,现在拔出来,你立刻毙命。”宫女浑身颤抖着,陆暄暄抬手点了宫女身上几个大穴,幽幽问她:“你想活命么?”
宫女无法说话,更无法喊叫,只将手紧紧抓住陆暄暄的鞋尖,眼中萌出对生存的渴求。
陆暄暄:“我封了你身上的几个大穴,听见烟花炸响的声音,你的银针就能取下了,你如果敢去报信,我不会解你的穴,明日一早,你立刻气脉倒转而亡。”她扬起眉,淡淡道:“就算沈朝也帮不了你,因为只有我知道我封住了你哪几个穴位。”
宫女吃力的眨了眨眼,以哀求的目光望向陆暄暄。
陆暄暄:“取下银针之后,在宫殿里放一把火,逃出去,只说走水了,让人去报信,吸引沈朝来此,你躲在长春宫里,我夜半子时会来给你解穴。”
她说完了话,取了柜中提前打好的包袱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