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被葬在了乌山寨后头的山岭上。
那里群山环绕，近前有一汪溪水，蜿蜒着从山沟里流淌而下。
谢兰若骑马载着沈琅上山，一路策马扬蹄地来到了董氏的坟前。
她将他从马背上抱下来，看着他踉跄地朝着那个孤坟走过去，双膝跪地，抱着那个冷冰冰的墓碑呼唤道：“阿娘——”
飞鸟从山林里惊起，振翅掠过了顶上乌沉沉的天空。
谢兰若背对着这一切，望向了重重山岭外的那一片凋零的红枫林，深深地默哀着。
“阿娘……我想阿娘了，我想阿娘了——”
萧瑟的北风呼号而过，沈琅抱着那块墓碑，用身体融化了碑上的雪水，身子扛不住地一直在颤抖。
“阿琅，莫要哭了，乖乖地听谢将军的话。”
沈琅幻听出了董氏的声音，他极目望去，放眼四周全是一片荒岭，在呼啸而过的山风里，他听见了那极致温柔的嗓音，笑着冲他说道：
“阿琅不听话，娘会伤心的。”
“阿琅，娘没走，一直在看不见的地方陪着你，阿琅要好好地吃饭，好好地睡觉，好好地长大。”
沈琅抱着那个墓碑痛哭出声，他拼尽全力地呼喊出一声“娘——”，整个山谷为之震荡。
谢兰若在他泪意凉干后走了过来，她挡住了山岭里搜刮而过的风，低头看着他道：“又要下雪了。”
沈琅哑着嗓子道：“我跟你回去。”
这是他醒过来，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谢兰若见他跪在那里，孱弱地抖个不停，她给他指了一条生路。
“过去的那个沈琅死了，从今而后，你就是谢琅，不用去顾忌任何人的眼光，你就为你自己而活。”
“若是将来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会亲自手刃了你，绝不让你活下去。”
沈琅僵僵地朝她点了头。
谢兰若将他抱上了马背，她翻身上马，抢在暴雪封山之前，策马离开了这座山岭。
狂风裹挟着暴雪席卷而来，整个县郡淹没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谢兰若带着沈琅回到老薛头的宅院时，整个人都冻僵了。
堂屋里炭火炽烈，斧头孙和金鞭子有说有笑地围着秦氏转，贾道士和李元绪陪着老薛头一起烤火，周叙言跑去开门，众人看着这一人一马披雪进门时，全都给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