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江南出了径南城辨明方位,便朝西南方赶去;救人一事宜早不宜迟,是以他一路上尽施力,踏地疾行,速度之快犹胜世间骏马三分;道上偶有行人见了,皆被吓的惊慌失措。
一路穿山履地,如此这般行了两个时辰,当头已是烈日高照;施江南缓了缓脚步,见前方有路边茶摊,便朝前走去。此时已有两拨行商在茶摊内歇脚,施江南上前要了壶碎茶,大口喝过后,问了店家才知脚下已经出了丽扬州到了越交州地界;心中估算一番,那梧桐山在越交州最南端的南海郡,再算上刚才两个时辰的路程只怕这一路是不只千里地。
看了看怀中的邹充,见其尚在昏睡,双唇干燥枯裂,显然是久未进食;不过好在有灼花给佩挂的红玉,身上倒没有那么寒冷。施江南想要喂邹充喝点茶水,只是润喂了片刻,茶水始终会从嘴角流出,便只好作罢;歇息了盏茶的功夫,便背起邹充继续赶路。又连过两城,时至黄昏,前方所见乃今日途经的第三城;饶是施江南已是通玄高人,仍然是感到有些许疲累,便入了城打算休息一番。
入得城内,寻了间客栈大吃了一顿,又开了间客房匆匆睡去,只是睡至半夜,便起来继续赶路。
为求尽快赶到,施江南不再顺着官道前行;越交州多山多岭,从半夜至天明,又从清晨到正午,一路不停,翻山越岭,待到体内真气微呈枯竭之时,历时一日过半,总算是赶到了梧桐山脚。遥想上次这般糟蹋身子的疲惫,已经是多年前的一场鏖战了,施江南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
而后便沿着崎岖山道而行,时而在密林中穿梭,时而趟清冽小溪,时而依边沿峭壁,时而穿阴凉深谷;待得快到梧桐山顶,视野豁然明朗,前方白雾间隐隐现出连云甲宅,白雾散去,更有楼阁高塔;视野四顾,菶菶萋萋,绿意慰眼,昂首远眺,碧波涛涛,沧海宽怀;即便是早已见识过此间风景,施江南依旧是感叹连连。
走近甲宅,门前空地上有一老头在逗弄着几只金毛小猴;老头见到了施江南有些诧异,便上前问道:“后生,你来这是做什么的?”
施江南到了这里不自觉的敛了几分脾气,笑道:“老叔,十几年不见已经记不得我了吧?”
老头听了好奇,仔细的打量了施江南几眼,方才犹疑道:“可是当年跟着祭大将军一起上山的那个毛小子?”
施江南点头应是,回道:“还不懵,还不懵,看你还记得清楚。”
老头顿时面露古怪神色,觑了眼背上昏睡的邹充,又再打量了一眼施江南,皱眉不语。
施江南略有尴尬,他心知老头为何这般神情,不想过多纠缠,便问道:“不知夷灵仙现在有无空闲,要麻烦老叔你给通报一下,就说我有急事找她。”
老头思忖片刻,道了句“等着!”便转身朝宅院内走去。那些金毛小猴也不惧怕生人,就这么看着施江南在空地上来回踱步。
候了没多久,那老头便走了出来,朝施江南招手道:“跟着来。”施江南暗暗吐气,快步跟上;二人进了院内,四周是满眼姹紫,花香扑鼻,一路延绵遍布;顺着花草石道前行,穿过一扇月洞门,到了一处宽阔花园,老头便止步退下。
只见园中有一座独亭,亭内紫砂香炉白气氤氲,一名朱衣女子赤足侧卧于木榻之上,纤手如雪,正拿着一本书卷品读,四周绿荫送凉,当真如谪居人间的仙人一般。施江南不敢怠慢,走到亭前恭声道:“见过夷灵仙,一别多年,仙人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卧榻女子看模样年不过三旬,娇颜如雪,眸似秋水,眉间一点朱砂,艳压满院春花十八分,正是梧桐山主夷灵仙。
夷灵仙只瞥了一眼施江南,冷冷道:“见到你就不由的想起那个缩头乌龟,他还躲着没回来吧?”
施江南低眉望地,当年恩怨他虽旁观,但两边人物都远轮不到他来插嘴,便低声敷衍道:“祭大将军一别多年始终渺无音讯,我也一直没再见过他了。”
夷灵仙冷哼一声,将手中书卷扔到榻上坐起骂道:“狗屁的大将军,缩头大乌龟才是,我又不会吃了他,得亏他也能憋那么久不冒头。”
施江南心中嘀咕,脸上却神色不变,并不搭话;夷灵仙莫名生了一股闷气,狠狠的骂了几句之后才朝施江南问道:“你上我这是做什么来着?背的那娃娃又是谁?”
总算是能正常接话,施江南便将如何遇到了灼花以及为何来到梧桐山的缘由一一道来,末了还将邹充怀中的红玉亮出给夷灵仙观看。
夷灵仙静静听完,思索片刻才道:“这青丝琉璃蛇我曾经有所耳闻,好似是滇益州的苗疆地域特有,便是当地苗人知者也是寥寥的稀罕东西,你们遇到的这个玩蛇老头,也算有点能耐。”
施江南忐忑道:“那......这娃儿心窍的蛇卵是否能取出?”
夷灵仙傲然道:“到了打破虚空内见神明的能耐,哪怕不用洗血涤髓谁都能将这蛇卵取出,只是这小孩既然是救了我那宝贝徒孙,那自然不会欠着他,本仙便帮他洗血涤髓一次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