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她也太玻璃心了,就因为您骂了她几句——”

    华静吐槽到这,才发觉纪蓼行的脸色不大好看。他识相噤了声,不敢再往下说。

    纪蓼行敛了敛眸,也没说什么。他从华静手里接过那一摞琴谱,起身,走出了制琴房。

    他拿着一堆谱子朝琴行收银台方向走去,脚步无意惊动了被安置睡在柜台下的月兔。

    白色的多毛犬种,此刻正半仰着脸,用黑得发亮的两只眼睛望着他。他眼神里透露几分无辜,眼眸亮堂乌黑,跟它的主人很像。

    他忽地记起它刚到琴行,还是一只能被装进卫衣口袋的小幼犬,才不过两月,它就变成很爱笑的大萨摩。

    纪蓼行笑了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后又感到怃然。

    他有洁癖,在遇见姜绯以前,他讨厌一切看起来像是会藏污纳垢的生物。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养一只大狗,更不要说触碰。

    笑意被这一阵失落占据,他换了表情,孤零零顿在原地,视线扫过周遭一切,微微失神。

    自姜绯离开,她在琴行留下的每一处痕迹都好似在无声呼吸,它们吞吐着想念、怨怼,令纪蓼行第一次如此讨厌这个熟悉的地方。

    屋外春雨连绵,下起来好似没有尽头。

    他耳边再次回响起她的声音。

    「你觉不觉得,春雨有种很好闻的味道?」

    他闭上眼,回忆起她来琴行的那天,淮城也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回南天,空气中过高的湿度令琴行受潮得有些糟糕。

    他在琴房忙了一下午,出来时,才知道华静下班走了已有很久。

    冰冷的木地面不耐高温,卷起一层密密的水雾,起初他没发觉,一脚踩下去,立即留下一个灰色的脚印。

    他看着自己留下的脚印,眉头轻皱。对于整洁度的高度要求,不容许他放任这个脚印在地面多待一秒,于是他走到店门口,打算去门外的角落去找清洁工具。

    先拉开一层厚厚的门帘,外面的天色暗得昏沉,只有边缘的天空被城市的霓虹染成渐变的蓝紫色。

    他没在观察夜色上耽搁时间,伸手推开店门,却发现门外有一股阻力。他诧异低头,透过玻璃大门,他发现靠门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脑袋,也正努力仰头看他。

    他吓了一跳,表情仍逞强写着波澜不惊,只是看着蹲在门外的这颗“粉红色脑袋”。

    “粉红色脑袋”望着他,发了会儿愣,后才想起正事。

    她站起来,举起手里的招聘启示纸,向他表明来意:“您好,我是来应聘的。”

    少女顶着一头染得精心的粉色头发,卫衣口袋里装着一只白色的小狗,站在收银台后,等待未来老板安排的员工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