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主气的浑身哆嗦,但他明白过来,自己在口舌之利上比不过萧昭,索性不再自讨苦吃,怒不可遏的走了。
萧昭原地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上没有过多情绪,神色晦暗难辨。
她又站了没多久,就等来了长公主。她跟在长公主身后半步的距离,随着她一同出宫。
长公主边走边说:“事情不太好办,孤已派人秘密去往江南查探,让朝臣们先商讨个大概章程,再根据江南的实际情况进行修改调整。”
她的眉头紧皱,神色显出几分疲惫。皇帝好争权夺利,却对处理实事一窍不通,这本没什么重要的,反正身为皇帝,不求学问多高,知识多渊博,哪怕有再高的文采,在满朝从科考中厮杀而出的天之骄子们的对比下,也会黯然失彩。
皇帝要学的是为君之道,是驭臣之术,哪怕自身不学无术,只要懂得运用人材,也能治理好偌大的国家。
长公主没有要养废他的心思,这些年尽心竭力教导,太傅都是德高望重的保皇党朝臣。她没有半点私心,只希望他能尽快成长起来。
可或许是皇帝的天性多疑,哪怕是血亲之间的信任也如此脆弱,他一点也不肯信她,宁愿相信任何居心叵测的奸佞,也不愿听从她的半分建议。
政事他明明不懂,却还不肯去学,偏要胡作非为,不懂装懂,各方面都要横插一脚。整的长公主和有为的朝臣身心俱疲,又无法明言。
他生怕长公主掌握更多权势,生怕他夺了他的权利。可长公主身处高位多年,竭力维持皇朝平衡,现下她不是不愿还政,这些年为着大燕,她得罪过太多世家勋贵,皇帝不愿护她,她一旦失去权势,便如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萧昭知道她的苦心和顾虑,知道她身为皇族对大燕天下百姓的责任感,皇帝不作为,当地官员不作为,长公主只能劳累自己,理开这一团乱麻的局面。
她望着前方长公主的半边侧脸,慢慢道:“殿下,不如让臣……”
她话音未落,长公主转头冷冷看了眼一眼:“你想都别想。”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她停了脚步,回身对萧昭道:“这功绩即使天大,但也于你无用,他们不看你的功绩,只顾虑你的身份。就算你立了再大的功劳,他们也不会让你得到半分实权。云阳之事梗在中间,一日不解决,你就不可能有更进一步的进展。”
毕竟云阳可是有军队在。十万的军队不算太多,但也不少了,倘若有所异动,不止北疆危矣,京畿也会改天换地。
长公主愿意帮她复仇,可这并不代表着,她会让她以后回到云阳。如果放她活着回去云阳,对整个大燕来说都是巨大的隐患。
萧昭早知道这些,因此并不失望。但她想插手这次的事儿并不是为了功劳,单纯想为长公主分忧而已。
她知道她需要一个不畏强权不畏生死,对她忠心耿耿,且身份足够的人走这一趟,而她其实并不合适,朝臣也不会同意。
不说别的,万一她路上跑回云阳了怎么办?
他们将她当犯人一样监视着,她不能对外传信,她接触的人都会受到排查。她似被折翼的鹰,被人牢牢困在京畿这方寸天地中,看似自由,却并非如此。
话一出口她其实就觉得不合适,因此听了长公主的话,便安静点了点头。
长公主的语气软了下来:“你身子骨弱,回去再召御医检查检查,疫病不容忽视,你昨日却与那些东西近距离接触过,不要再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了。”
萧昭忍不住弯了嘴角:“殿下,臣的身体还不至于如此不中用。”顿了下,又道:“只是连累了周御医。廖七其实没病,东西被臣拦下来了,但周御医对外的说辞却是亲自检查过并确认廖七发病,陛下疑心甚重,即使没有证据,他怕也要遭到冷落了。”
“没关系,只是暂时。”长公主眸光幽深,语气冷淡,却仿佛蕴含着森然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