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和族老们终于走了。
李红珠去厨房准备晚饭。黄老头叼着烟杆，蹲在屋檐下沉默地抽着呛人的旱烟。傻子跟去了厨房要吃的。
黄大鹏则噔噔地跑到黄墨跟前，张口道：“哥，把糖给我。”
这便宜弟弟在家里霸道惯了，黄墨也不屑和一个小屁孩儿计较，平日多半都会让着他。
可是想起杜秀林那张白皙如玉的面孔，黄墨突然生出了不舍之情。
如果他爹这次不肯把他接走，他怕以后也再见不到这个美人儿了。这糖倒成了唯一的念想。
黄墨头一次拒绝了弟弟，把糖往怀里一揣，扭头就走。
黄大鹏立刻拿出了他看家的撒泼本事，屁股往地上一坐，扯开嗓子尖叫哭喊起来。
“我要吃糖！我要吃糖！哥不给我！啊啊啊——”
黄老头的烟斗掉在地上。
李红珠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习惯性地扬起巴掌就要朝黄墨拍去。
可黄墨今非昔比。他终于有了一座靠山。
“咿呀——”黄墨亮出了他天生的“开口脆”，高亢的哭喊声富有音律地直冲云霄，顿时就将黄大鹏的哭声镇在了五指山下。
他一溜烟窜进屋里，噗通一声跪在供奉着宝墨的香案上，声嘶力竭地一唱三哭。
“爹呀——儿子过得好苦呀！打小就被人骑在头上打骂，说俺是野种嘎。从来没有尝过半口甜。仙人送俺一颗糖，都要给人抢呀——俺还是你的儿子吗？爹呀——儿好想你呀——”
李红珠气得浑身直颤抖，举起来的巴掌却没有落在大儿子身上。
她一把拎起小儿子，啪啪地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两下：“你哭丧个什么劲儿？要糖让你爷明天给你买去。别缠着你哥！”
黄大鹏这点好，他识趣。判断出了要不到糖，他也不再纠缠，哭唧唧地找他奶奶黄老妪诉苦去了。
黄老头捡起烟斗在台阶上磕了磕，沙哑地哼了一声：“没眼力见的崽子。”
黄墨揣着他胜利的小糖块，抹着不存在的泪花儿，问黄老头：“爷，见到俺的白将军了吗？”
黄老头发黄的眼珠斜睨了这便宜孙子一眼。
“一个下午都乱哄哄的，谁知道它跑哪里去了。家里没有，就还在外头没回来……你瞎跑个什么？回来！你娃子现在什么身份？出去给妖叼着跑了，我们家拿什么赔给仙人嘎？”
自打大前年开始闹旱灾，村子里闹妖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
早些日子，妖都还只藏在山里田间，对扮作美女，借着和男人春风一度采阳补阴，或是偷些鸡鸭腊肉打牙祭。